好徒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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建华在学校里不认真学习，加上家里也负担不起他的学费了，于是卷起铺盖回到家，他辍学了，他爹寻思着替他找个师傅学门手艺，学什么好呢？他爹问他的意见，他说：“最好能找个永远不会失业的手艺。”
    有这样的手艺么？
    “那就多了去了？”二舅说话，“远的不提，就说咱身边这些手艺人，剃头匠，裁缝，伙夫厨子，泥瓦木匠……”
    “那就让偶学做菜吧。”建华打断二舅的话。
    他爹只好摇头叹气，心酸啊，自己的小孩，他哪能不知道，建华从小就是个好娃儿，学习用功，成绩优秀，乡里乡亲哪个不夸，无奈去年建华妈生了场病，花了一大笔钱看病，把家里积蓄用光不说，还欠了一屁股债，建华原来的班主任说，建华铁定是大学生的料，没想到，自从建华妈生病后，他就变得不爱学习了，成绩是直线下降，班主任找了谈话也没有用，眼看考大学无望了，他索性提出退学。
    建华是个要强的孩子，他决定的事，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，他爹妈拿他也是没辙，只好遂了他的性子。
    现在的厨师由师傅带的少了，社会上有专门的烹饪学校，建华上不起学校，也没时间去上学校。
    好不容易托人找了个拐子大厨，这个人脾气古怪，左腿是小瘸的，走起路来一摇一摆，烧菜的手艺倒是不错，以前也收过徒弟，但是那些徒弟，不是被他打走就是被他骂走，没一个同他合得来的。
    建华到拐子师傅家，还没进门，就听见拐子在屋里阴阳怪气的说：“先别忙着进来，听我说完话，同意就进来磕个头白癜风吃什么食物较好，算是正式拜师，不同意，请从哪来的回哪里去，算我没福份收你这么个徒弟。”
    还没进门，拐子就给建华一个下马威，这年头，给活人下跪磕头已经不常见了，何况是自尊心很强的建华。
    建华愣了一愣，陪他来的爹也不想让这个拐子难为儿子，拉起他要走。
    没想到，建华也不说话，直接进了屋，见了拐子就拜，喊得声音洪亮：“师傅。”
    拐子也没料到有这么一遭，这个小青年霸王硬上弓，倒叫自己不知怎么办好了。
    刚刚在嗓子眼的话又咽了下去。
    本来是要榨建华家一笔钱的，看样子现在也不方便说了。拐子心里想着，嘴里叫建华起来，算是收下了这个徒弟。
    拐子也纳闷，问：“现在的小青年大多出去打工了，你怎么想起来学厨呢。”
    建华说：“我只想学门永远不会失业的手艺，人人都要吃饭，不管以后社会怎么变，总要人作饭的。学了厨艺就不怕以后失业。”
    俗话说，教会徒弟，饿死师傅。拐子打心眼里对建华不放心，怕哪一天建华翅膀硬了，抢了他的饭碗。但人家托人三番五次上门说情，拉过去递烟泡茶，又是吃饭又是喝酒的，实在推托不开，只好含含糊糊的答应了。
    话虽这么说，但做就是另一回事了。拐子只撂下一句：“师傅领进门，修行在个人。”就不管建华了。
    拐子这些赤脚厨师，通常是被乡下人家红白喜事请过去，包个红包算是酬劳，靠这个活得也是有滋有味，那些城镇上的饭店一般请的是从烹饪学校出来的学生，对这些赤脚厨师不太放心。
    建华就跟着拐子到有红白事的人家做菜办席，建华一问拐子话，拐子就瞪着眼睛骂“你自己没长眼睛看吗。”就这样建华一边替拐子打下手，一边自学炒菜配料，一年下来，进步不小。
    但拐子是个有心机的人，看建华骂不还口，打不还手，又聪明伶俐，自己的手艺一次也没教他，他倒是自己学了七七八八，是越来越担心起来。每次做拿手菜时，都将建华支开，总算是保住了自己的锏，这叫留一手。所以担心是担心，还不致于撕破脸，赶他走。
    自从建华跟了拐子，拐子的生意是出奇的好起来，大家都说拐子做的菜是越来越好了，请他的人越来越多，忙得拐子歇不下来，但心里那个乐啊。
    拐子开着摩托车红光满面的，建华骑着自行车后头跟着。拐子以前考厨师执照，有了执照可以到大酒店任厨师，但他的思想古板，不热情学新的东西，所以考了好多次，没考上，本来是不想再考了，现在人人夸他的菜烧的好吃，心里就动了小九九，想再考了试试。就报了名。
    这天，拐子喝了点小酒，晚上起夜，受了凉，第二天便头疼欲裂，爬不起来。正好这天拐子和人家约好去办席的，人家花五张老人头请他，而且定金都付了，这可怎么办，再找厨师来不及啊，况且，拐子人缘不好，没有同行愿意帮他顶，存心要看他出丑。
    拐子急得火烧屁股，在床上翻来覆去的，建华走过来说：“师傅，不如让我来顶你吧。”
    “你，能行吗？”
    “让我试试吧。”建华说得很诚肯，拐子实在也是没法，心想自己虽然没教过建华，但他毕竟跟自己跑了一年，就凑合着让他上吧，好不好，大不了把钱退给人家。这么一想，就让建华去了。
    第二天，拐子头痛好了些，一大清早就听见院子里有摩托车鸣号声，开门一看，是昨天办事的主家，心想这么一大早就来兴师问罪啊，建华一定是搞砸了宴席，估计钱要退了。
    主家一见拐子，立刻跑过来，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，从怀里掏出一张信封递过来说：“唉呀，你教了个好徒弟啊，昨天办了一场好象样的宴席，不比大酒店里的差。”拐子不相信，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，但手里的信封的确是真的。
    “约好的五百，看在你徒弟昨晚做的菜给我增光的份上，今天我特例加你一百，凑个吉利六数，你徒弟好啊，昨天给他钱，他不收，还说，给你，他师傅，你真好福气啊……”主家边说边发动摩托车走了。
    拐子真是愣了好久不说话，难道建华这小子会变戏法儿，学了一身本领，不让我知道。中午建华来拐子家，拐子阴着一副脸，建华叫师傅，他也不理，建华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，就问：“师傅，我哪里惹着你了，你说句话。”
    “我哪里敢啊，有些人不用教，已经自己会办席了，都不跟师傅说，可不是早就想单干，要想单干就早点滚，我还巴不得，不把我放在眼里……”拐子冷嘲热讽，话里有话，说的建华低头不语。摊上这么个师傅，他能怎么样，顶他办好宴席，以为给他赚足了面子，没想到师傅说这种话。办不好宴席又免不了被臭骂一顿。办好不是，不办好又不是，自己成了猪八戒照镜子，里外不是人。真不如就撕破脸算了。
    建华也不恼怒，只说一句话，“师傅实在嫌偶碍眼，偶走就是了，以后师傅想起偶了，喊偶一声，偶还是你徒弟。”建华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，第二天，第三天，以后再也没来拐子家。拐子打听到，建华出去打工了。
    拐子又赶走了一个徒弟，以为这下落得个清爽，一年来建华打下手的工钱也不用给，好不得意。
    谁知，建华走后拐子接了几家宴席，主家都不太满意，说炒的菜明显比不如以前了，找他的人也越来越少。拐子心想，我不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做菜吗？怎么就不如以前好吃了呢？
   半年下来，拐子几乎没什么营生了，你想一个厨师以前做菜好吃，突然就不好吃了，谁还愿意请他。反而一直都一个水平的厨师倒是有老主顾。
    这样的打击，让拐子也无心去考什么执照了，只在家里一个人喝闷酒。
    这年年底，户户打扫卫生，张联贴喜的，就拐子家冷冷落落的，拐子老婆骂他没用，一年下来，连在外上学的女儿都养不起了，看来离辍学也不远了。
    这天傍晚，拐子家有人敲门，开门一看，是建华他爹。手里拎着猪大腿，好酒好烟，一条大花鱼，正式的四样礼品。拐子倒有些诧异，这些年被他赶走的徒弟不少，还真没哪个扯破了脸年关还送礼的。
    拐子老婆赶忙把建华他爹迎进屋里。建华爹放下礼品说：“我家建华从上海打工回来，嘱咐我给师傅送过来。”
    拐子有些尴尬，很客气的要留建华爹吃酒。建华爹说：“不了，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给你这个，建华不肯我多留一会。”建华爹说着就递过来一张大卡片。
    拐子接过一看，是一张职业厨师从业资格证，再往下看，印着一个人名字，‘曹立国’，这不就是拐子的大名吗，“我，我还没考，怎么就有了这个…….”
    “这是我家建华替你考的，上次他见你报了名，没去考，他就代你考了，还考上了。”建华爹说着，“你别怪我夸自己儿子，我家建华真是个好孩儿，本来肯定能考上大学，见他妈妈生病用光了家里的钱，就故意不再认真学习，主动要退学回家，只怪我没用供不起他上学。”
    “那建华现在还好吗？”拐子拿着自己的厨师执照，心里不是个滋味。
    “好啊，他在你这里学了一年，到上海一下就考上了厨师执照，现在已经在大饭店了做了厨师。”建华爹看看拐子，又说：“你别怪我多嘴，我家建华在你这里学厨时，自己借了很多厨艺的书看，听广播看电视里的厨艺节目，那个认真劲儿，不比他以前在学校时差。他还说你思想旧，不学习新的，我偷偷告诉你，你这段时间菜烧得不好吃是有原因的。”
    “有啥原因？”拐子惊讶得张大了嘴巴。
    “我家建华说，他给你的铲刀油勺都加过工，你用了后，翻菜添料样样适中，他还把你的配料都重新再配过，一些菜的原料，他还事先加过工，炒出来味道更好。就是火候拿捏也是他在旁边替你看着，好时便催你说客人要菜，你动作才麻利，未到火候时，就说客人要吃老点的，你就多炒一会，次次都恰到好处……”
    拐子知道建华爹夸儿子是过多溢美之词了，但细想想，建华真是个好徒弟，自己以前真的对不住他，于是，大喊一声：“走！”
    建华爹夸儿子正没完，突然被拐子的叫声吓一跳，问：“去哪里？”拐子抓住建华爹的手说：“去你家，我们一起，找我的好徒弟。”